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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码

格洛码

几具挂在绞刑架上的尸体,随着风来回飘荡,偶尔有几只乌鸦落在这堆腐烂的枯骨上,嘎嘎地叫着,用自己的喙啄着那已经空洞的眼眶,干肉像面包屑一样从里面撒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浓浓的恶臭。

爱德站在这具尸体前,默默地呆滞着。

这里是兰斯的圣安德鲁教堂前的广场,位于兰斯城最北部的市区,靠近港口,来回的人群川流不息,从北部高原上吹来的冷风干而且猛,往往会把尸体的水分抽干,受刑的人经常会变成干尸,在绞架上来回摇晃。

这里是处刑重要犯人的刑场,红衣枢们相信弥赛亚的教堂能够净化死者生前的恶与身后的过,所以大部分处刑场都设立在教堂的外面,由上帝裁决罪恶,由教父祈祷,最后由教士踢倒绞死罪人的凳子。

爱德是圣安德鲁教堂的一名清洁工,每天的工作是打扫教堂的灰尘与清理已经挂在绞刑架上十三天的尸体,或者像这样死的过于凄惨有损教堂形象的也要清理。

爱德从仓库里取来一把长柄铁刀,蹑手蹑脚把吊着那具尸体的绳子切断,随着咚的一声,他摔在地上,留下几根金色的头发带着几块腐烂风干的肉碎在地上。

“唔…真恶心…”他抱怨了一句,随后从仓库里又取来了一张亚麻毯,费了好大力气把他包了起来。

这里是格洛码的刻尔德省省会,兰斯,曾经的刻尔德国都,这个曾经顽强抵抗格洛码的国家如今已经变成了历史,在三年前,格洛码的圣枢加洛林三世派出手下的弥赛亚骑士团进军刻尔德,意图征服这异教徒的国家,在进军几个月后,他们与代表刻尔德信仰的冷花骑士团在离兰斯只有三公里的荒原上相遇,在这里爆发了战争开始后最巨大的一场战斗,战争的结果以圣枢的全面胜利告终,冷花骑士们全员战死,刻尔德的国王战败被俘,头颅被砍下送到远在洛勒卡的圣枢手上。

据说,庆功宴会上,圣枢从橡木盒里捧出这位国王的头颅时,那头颅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圣枢抓着头发把他的头颅举起来,扔到教厅的红地毯上,竟然有人为那头颅的眼神与气魄吓倒而撒出手中的圣酒,一时间圣枢的英勇无畏与朝臣的怯懦便悄悄流传了开来。

不过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而且也和爱德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这些事给不了他面包和糖水,只能当做图一乐的工具。

“好了好了…弥赛亚保佑…”爱德右手握拳放在额头前,向这死去的人鞠了一躬。

随后他用草绳将包着尸体的亚麻布来回捆了几圈,打了一个死结,把这具尸体变成一个包裹,随后要把他送到圣安德鲁的火炉里去,那里负责整个教堂的供暖与食物供给,需要能够烧火的材料。

爱德给自己留下了一段够长的绳子,保证自己不直接接触到尸体后,他开始拉动绳子,沙沙的声音在地上传来,那是尸体裸露在外面的脚摩擦到了地面,已经被粗糙的地面磨地露出了骨头。

爱德看了看,继续用力拉动,他没必要管这个,尸体少了点什么无所谓,反正都要放到炉子里烧成灰,这点肉既不能决定烧火的旺度也不能决定决定火有多暖和。

他是一个从格洛码来的农夫,几年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踏上刻尔德的土地,这里曾经被称为野蛮的地方,或者是恶魔的巢穴,是被上帝遗弃的,诅咒的,他们的人民崇信钢铁,战士们穿着厚重的铁甲,披着貂皮的披风,用长枪贯穿敌人,他们曾一度入侵格洛码,抢夺格洛码人民的财产,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但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刻尔德曾经引以为豪的钢铁洪流已经被圣枢的军队消灭,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国土,一片被弥赛亚照耀的祥和的土地,除了时常要给那些被绞死不听话的刻尔德奴隶收尸外,爱德对生活没有一丝抱怨。

至少生活可以继续下去不是么?没有人对比感到不满不是么?

他把干尸拖到房子的火炉堆旁,和管添加柴火的红脸老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匆匆忙忙地准备去打扫教堂的圣厅,今天有客人要到这里观光,奥托神父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教堂出现一丝灰尘,如果出了岔子自己一定会受责罚。

因为走地匆忙,爱德没有发现,在他走后,身后的老人偷偷将尸身放在了柴火旁边,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将整个尸体丢进火炉。

“哎呀…我亲爱的儿子啊…”那个老人看着这具尸体,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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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神父是圣安德鲁教堂的主人,他是圣枢的直系亲属,是当今圣枢的远房亲戚,当然,圣枢可能见过他的脸,但估计不太可能记得住他叫什么,毕竟在这种鼎鼎大名的大人物的记忆里奥托这样的小人物没有一席之地。

现在的奥托神父正在餐厅里用餐,大口啃着鸽子肉做成的肉脯,一边吃一边喝着本地酿的最有名的兰斯蜂蜜酒,食物的汁水和酒液撒出来,把洁白的餐巾弄成一片狼藉,让人觉得十分恶心,他是一个体重近乎两百斤的胖子,从远处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摆在椅子上的肉球,随着手臂对食物的不断摆弄而一颤一颤地抖动。

如果神看到自己的仆从是这个样子的,估计一定会大失所望,弥赛亚所提倡的是节俭清苦与禁欲,历代圣枢只允许有一个妻子,并且只允许有两个儿子,而女儿数量不限,在拥有两个儿子后将由上代圣枢或护教王进行洁身仪式,从此不近女性,一直工作到死为止,下一代圣枢将由自己的长子继承,次子则分封为其他地区的王。

这一代圣枢加洛林三世是前代圣枢加洛林二世的腹遗子,他的父亲在刻尔德与奥罗撒两个国家的入侵中失去了生命,年仅十六岁的他被推上圣坛,进行了加冕仪式,然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却在三年时间里组建了一支近乎无敌的军队,加洛林死士,依靠这只军队与传统的弥赛亚骑士团,他清除了国内所有的叛乱力量,包括自己的叔叔,也就是被分封在格洛码南部的那布拉斯的那布拉斯王的叛乱,稳定国内后,他举起复仇的旗号,对外大肆扩张,在十五年中灭亡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外族人称他为‘来自弥赛亚的毁灭者’,国内人称他为‘灭国的主’,总之,这是一个能在历史上留名的狠家伙,至于他的事迹,一时半会也无法说清,所以在此暂时不做什么叙述了。

回头来看看我们的奥托神父民吧,他能吃也能挣,搜刮民脂民膏是他的好戏,但他对自己手下倒是相当好,因为手下和自己一样都是格洛码人,而不是那些被征服的刻尔德贱民。

今天是奥托的上级前来视察的日子,他必须做到井井有条,至少不能让特使看到自己挥霍浪费的样子,教堂的主人就相当于城市的主人,要有一个正面的形象,这一代圣枢对这些看的很重要,如果不做好那将对自己的仕途产生不良的影响。

嚼完肉脯喝完蜂蜜酒,奥托神父挪着肥胖的身体蠕动到神坛前,跪地祷告,礼毕后沐浴更衣,然后拿起象征自己身份的绿石教杖,坐在教堂中央的椅子上静静等待。

上午时特使已经到了兰斯的驿馆,那么下午一定会来视察,自己应该及早准备好,随时欢迎这位身份尊贵的圣枢的心腹前来。

“先生,特使在二十分钟前已经从驿馆出发了”从门外进来的侍卫单膝跪下,向奥托报告。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迎接,你先下去吧”奥托神父挥了挥手,想让他下去,但他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这次的特使是什么样的人?”他问。

“是一位很和蔼的老人”侍卫跪着,思考了一会,说。

“老人么…”奥托用手顶起了他肥胖的腮,静静沉思着。

“你就给我准备一些普通的礼物吧,不要太贵重,用兰斯的特产就可以”过了一会之后,他抬起头,对着侍卫吩咐。

“不需要准备钱财么?”侍卫疑惑地问。

“不需要,如果是个老人的话,很可能是前代的内务卿,那个老头子可是以刚正不阿闻名,别撞在枪口上”奥托神父说着,摆了摆肥胖的手。

“是…”侍卫得到命令,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那么,现在让我来拜见一下这位特使大人吧…”奥托神父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一摇一晃地走下圣台,慢慢挪向大门。

终于走到教堂外面的奥托站在寒风中等待了近几十分钟,终于,在他即将要虚脱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马的浓重的喘息声。

那是一队骑兵,他们骑着白马,带着统一样式的铁面具,并且没有用皮带之类的东西固定在脸上,而是直接用铁钩刺破皮肉钩在脸骨上,或者说是长在脸上,因为那些面具已经无法再取下来了,他们胸前的盔甲上刻着象征勇气的镂空狮子浮雕,左手拿着的单手盾上画着象征弥赛亚的石圈纹,右手拿着长两米的仪仗棋,在战争时期他们手里拿的将是能够洞穿铁甲的长矛,沉默,冷静,高效,远远望去,你甚至感觉这些带着面具的骑士们呼吸都是一致的,在他们慢慢向你逼近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铺天盖地地卷来,像是死神在擦拭自己的镰刀,这就是格洛码的弥赛亚骑士团,这个国家最暴力,最血腥,最黑暗的恐怖组织,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有不下二十人的血,那其中有野蛮的外族人的血,有背叛的贵族的血,有起义的农民的血,也有被重伤渴求死亡的战友的血。

它就是这么一个暴力组织,让所有人惧怕。

但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压抑氛围中,在骑士们列阵完毕后,从骑士深处慢慢踏出一区匹栗色小马,上面坐着一位老人,那是一个穿着淡金色白长袍的干瘦老者,如果不是那一身象征着地位的衣服和他头上那一顶教冠,估计大部分人都会把他错认成一个普通的老农奴,他就是这么普通,长着一副穷苦大众的脸,但他却是前代内务卿,曾是掌管这个国家轴心运转的几个人之一,如今也是圣枢的心腹。

奥托看到这位仿佛绽放着圣光的老人后,赶紧向前猛冲几步,随后双膝跪地匍匐在了地上。

“白衣枢大人…真是承蒙您来探望我这无能的人啊…真是弥赛亚在上…”他嗫嚅着,泪流满面,仿佛蒙受了巨大的感动。

“赶紧起来吧,奥托神父,我这样一个老人不值得你这样跪拜”老人下马,准备扶起这个拜倒在地上的肉球。

“您可是圣枢的左右手啊,格洛码有今天的强大是有您一份功劳的”奥托神父不敢让这位老人亲自扶起自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客套话就免了吧,我来这里是视察你的工作的,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的”老人整了整自己白袍的下摆,说。

“是是是…您说的对…”奥托弓下腰,对着自己的教堂做了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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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

就在爱德刚刚走出焚火炉不远之后,从炉子的后面走出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瘦高男人。

他站在烧火的老人身后,看着他把桦木一段段劈开,扔到火里去,溅起几丝火苗。

“他是你的儿子么?”灰衣人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干尸,问。

“是的,他是我亲爱的卡莫度,我的第三个儿子”老人一边回答,一边起身从旁边抱来一捆柴火。

“我需要的工具呢?”灰衣人看了看他,在一遍坐了下来。

老人用手指了指那具尸体,示意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那里面,你要的全部工具”

“需要我来取出来么?”灰衣人声音低哑。

“不用了,我亲自来”老人放下柴火,走到尸体旁边,拿起一把劈柴用的斧头。

他静静地举着斧头,短暂停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时间在他身上凝滞,但在这一瞬间以后,他用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的力气将斧子狠狠挥下来,一下子剁在那具尸体的腹部上,随后他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掏出一把包着油纸的短匕首。

“就是这个了,你的武器”老人把匕首递给灰衣人,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劈柴。

“好…明白了”灰衣人说着,把匕首收了起来,放在大衣里。

“最后问你,这次任务结束后,你怎么办?”

“我会死在这里的,和他一起”老人指了指那具尸体,又在地上拾起一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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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突然就蔓延了大半个教堂,就像是一只由火焰组成的怪物一般,从教堂的那边爬过屋顶,用鲜红的嘴向着正在教堂外面迎接白衣枢的奥托神父嘲笑。

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的奥托神父愣了一下,随后他用足够颤动他肚子上肥肉的巨大声音吼了一句。

“救火!”

然而没有几个人去理会他,因为人们早就乱成一团,救火的人拿着木桶冲到水井边,胡乱灌半桶水,冲回教堂泼洒进去,虔诚的教士跪在地上祈求弥赛亚的救赎,更多人选择逃离这场大火,不选择路线地四处奔命,到处都挤着乱成一锅粥。

“你们几个小队留下来,其他人拿上能够拿上的蓄水工具全都去河边打水救火”反而是白衣枢相当冷静,吩咐手下打水救火。

“为什么会着火?为什么会着火?”奥托神父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很奇怪,三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奥托神父,没有想到我一来你就给我看了这么神奇的一幕啊…”白衣枢有些感叹地说,他对面前的这个胖子有些失望了。

“不…不是的…今天的火为什么会烧起来…不是我的问题啊…”教堂烧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在白衣枢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奥托的仕途基本是已经截止到这里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间…这里…发生了这种事…”奥托已经临近崩溃,他抛开自己的绿石法杖,喃喃自语。

“因为我到这里来了…”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奥托转过头看向那里。

在火海的光的映照下,那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长包,他好像一直站在那里,也好像突然出现在那里,但他就是一个集合了突兀与安静的人,在他开口说话前,没有人发现他,但发现他之后,他又是那么扎眼。

“那么你是谁?”白衣枢向后退了一步,铁甲的骑士们把他保护了起来,筑成一道钢铁的墙壁。

“我是刻尔德的儿子,从刻尔德北部的高原上而来”灰衣人掀开兜帽,漏出亚麻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眼睛,典型的刻尔德人的样子。

“刻尔德的儿子?算了…无所谓,你要做什么?”

白衣枢问。

“我来这里为了取这头猪的性命”

灰衣人说着,走向已经慌乱的奥托神父,后者发出猪一样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准备逃走

“他的性命你可以拿走,为了奖赏你在敌人面前漏出面容”白衣枢看了看这胖子的丑态,皱了皱眉头。

灰衣轻轻人解开手中的油纸包,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随后他举起匕首,抬手用力扔了出去。

那匕首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厉的声音,在瞬间没入了正在背对着他逃跑的奥托的脑后勺。

看了看躺在地上抽搐的奥托神父,灰衣人又带上了兜帽,转过身准备离去。

“勇士,我最后问你,你叫什么?”白衣枢没有阻拦他的离去,他挥手阻止了准备追击的手下,问。

“我?我叫克洛维,我信仰钢铁”

那个穿灰袍的男人转过头,用冰冷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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